2006年6月4日凌晨

    波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这是说的西湖。

    周及八百里，凝眸望则劳。这是指洞庭湖。

    ——娇小的西湖固然有风情万种，但相形洞庭湖的波澜壮阔与烟波浩淼，却少了几分豪气。至少，对眼前的我而言，心中是这样想的。

    6月3日，岳阳下起了淋淋沥沥的雨。南方的雨，不比北方。北方难得有雨，即便下雨，也是稀稀松松的一会，几下子便没了。现在岳阳落起雨来了，从上午就开始点点滴滴，却一直到晚上都时大时小，才说雨停了到湖边去，刚出门雨又来了。

    但采访是紧得很的，出不了门，就在屋子里谈吧。一上午谈了四拨。也不能将几拨人都放在一起，否则大家不太好说。比如洞庭湖自然保护区的人刚刚说到侵占湿地的事，林业的人来了，保护区的人就嘎然而止。说起来湿地保护的职责在林业系统呢，保护区的人怎么能说现在湖区周边植树正在蚕食湿地呀，尤其是洞庭湖区种意扬成风，几近不顾一切之势。对这些，当地也是有几种不同说法和看法的。

    又比如，说到洞庭湖水体污染的话题，环保的人说现在洞庭湖也存在污染，但并不严重，而且主要是面源污染，水中含氮、磷超标，大多来自农业种养植和生活污染，——种地的化肥、农药下手太重，遇雨就随水冲进了湖沟，养鱼养虾的用药也有不达标的。城市居民生活用水，洗衣粉、肥皂水之类。当然也有工业污染，但很少。我见到一份材料上说，现在洞庭湖周边地区有几十家造纸厂，但环保的人说，没有这么多，至少本地只有两家。

    同样的事情，水务的看法可能不一样。他们会告诉你水体污染的原因主要还是治理不够。不过这样的事情是很正常的。有争论，尽管可能有人嘴上不服输，但实际上还是会加紧各自去扫门前雪——只是这样的事情不要让外人知道了，尤其是面对媒体的时候。这是题外话了。

    下午该去湖边了。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看洞庭不能离开岳阳。

    岳阳人说，看洞庭，岳阳占了四分之三。这是到了岳阳才知道的。我们平素只说八百里洞庭，其实由于地理变迁，洞庭湖分为东洞庭、西洞庭和南洞庭湖。东西南本为一体，水涨时茫然无际，冬天水位最低时只剩下很小的一点水相连。东洞庭属于岳阳，西洞庭属于常德，南洞庭属于益阳。

    过去说“四口入洞庭”，是指长江水从湖北的松滋、太平、藕池、调弦四个口子进入洞庭湖，后来调弦修闸关闭，现在成了“三口入洞庭”。又有“四水进洞庭”，是说除了长江，洞庭湖还有湘、资、沅、澧四条河进入洞庭。“四水”在洞庭湖汇合后，从洞庭湖的长江出口处城陵矶奔涌而下，直向大海。所以洞庭湖是一个很神奇、很独特的湖泊，范仲淹说它“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是站在岳阳楼登高远眺时的直书胸臆，而真正的洞庭湖启止衔山吞江，它是“通江入海，胸怀全球”，整个湖南省唯一的出海口，就在这里。

    所以湖南最大的造纸厂泰格林纸集团很有眼光，他们将岳阳城陵矶港整体兼并下来。万流归大海，三湘大地的入海咽喉，这几年港口运输日渐繁忙，吞吐量连年上升。岳阳市政府副秘书长何林福在当地有“洞庭专家”之说，出过几本有关岳阳楼、洞庭湖的专著。但这次我们见面的时候，他给我介绍的是洞庭湖经济，说湖的事，很少。为了验证城陵矶港去年的吞吐数字是285万吨还是283多万吨，他专门打电话让人给查证了一下。结果，是283万吨。

    可惜的是，下午的雨下得更大。我们想去看看泰格的污水处理厂，但雨下得根本没法打开车门，更无法拍照。我问陪同的小王，这个污水处理厂是不是白天或者有人来检查时工作，晚上就停工，小王很委屈的样子说，哪里，它处理污水的能力一天是八万吨，而泰纸一天的耗水量是七万吨。小王是岳阳人，大学毕业就进了泰纸，对自己企业的认同感很高。我明显感觉到，她的这种认同感并不是在外人面前装出来的，而是出自内心。这与我在很多企业感受到的不一样。我时常听到一些企业的领导在公众面前大谈企业文化，可是用什么来检验你的企业文化呢，员工的认同感应该是里面最重要的指标之一吧。

    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这说的是洞庭的水和楼，可它并不仅仅在说水和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