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2017文化的另类视角

　　2017年的文化回顾，大多关注宏大的典型事件，这一次，我们关注比较“边缘”的文化现象；而且，因经验与触点的不同，我们特别展示60后与80后的不同视野。这些通常被忽略与轻视的领域，同样值得关注。

　　60后VS.80后

　　我是本刊一名60后编辑，旧年与新年的交替，于我而言在一次新年音乐会上完成。之后走在寒风凛冽的城市，没有听到北京电报大楼的钟声，不知道是错过了还是没响。2017年6月17日的一则报道让人印象深刻：“昨天，位于长安街11号的北京电报大楼正式告别电报业务，楼内嘀嘀嗒嗒的发电报声已成为历史。”曾经记得刚到北京的时候，主要的通讯方式就是邮局电报，那个时候的文字训练方式之一，就是用最精炼而最准确的文字发一封电报。现在很多人可能连电报单都没见过。旧文化的衰败与新文化的崛起，如时钟的旋转，不因个人的意志而停摆。

　　我是本刊一名80后编辑，在我眼中，2017年的小圈文化依然在自由生长中欣欣向荣，它们喜欢在主流视野的盲区野蛮绽放，再把自己的触角悄悄沿着主流文化的缝隙伸进去，冷不丁吓你一跳。你可能不知道卢本伟是谁，干了什么；也不知道“call”是谁，一夜之间所有的媒体都在打它；你不明白最该朝气蓬勃的90后怎么就成了中年人；也不明白中央电视台的纪录片为什么跑到一个满屏幕飘字儿看不清画面的视频网站去播放……其实你也不用明白，小圈文化不需要太多认同，拉拉它们的触角，就当是新来的宠物吧。

　　“苦咖啡”的盛行：大文学与小文学的博弈

　　2017年12月17日，阎连科在芝加哥大学北京中心作了一次公开讲座，题为“博尔赫斯与《南方》”。他谈到世界文学以及黄金赌城娱乐文学的创作，已经完成了对传统经典文学的转移，一种可以称作是“苦咖啡”的文学流行并泛滥了起来。

　　最近十年来盛行的东西方经典文学既带着咖啡的香味，也带着咖啡的苦味，温暖又苦涩，还有一点同样酸涩而温暖的人性。这种“苦咖啡文学”，烘托的是“一个微小人群，小伤感、小温暖、小挫伤、小确幸”，这是今天畅销文学的一个主要特点。

　　“苦咖啡文学”盛行，有文学信仰的原因，也有时代生活发生变化的缘故，更主要的是时代的精神趣味和文学趣味发生了变化。正像阎连科所说：当我们经历的任何的苦难、困境，都可以约上一个朋友到咖啡馆去谈的时候，苦难和困境“已经被我们消解了”。所以“苦咖啡文学”不会有巴尔扎克对整个社会的描述和关照，不会有托尔斯泰的深邃与反省，当然也不会再出现像卡夫卡小说中对个体的深刻关怀。

　　不可否认的是，很多作家已经从人类探索并承受苦难和痛苦的大道上弃甲而逃，逃入安逸、愉悦的小生活圈子中去。选择讲博尔赫斯这个话题，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阎连科意识到黄金赌城娱乐文坛到了一个巨大的被误导误读的时代。但也不容忽视的是，包括阎连科在内的这一代人推崇的还都是大历史大苦难，提倡“宏大叙事”，饱含着用文学改造世界的强烈欲望。也许，在这样的时代，文学本就不该或不能承受如此之重。

　　因为我们可以假设——对于某些人来说，如果，只有“小确幸”才能提供温暖呢？

　　爱你的权限：与人工智能无疾而终的恋爱

　　“单身狗”朋友对着手机问：“Siri，你爱我吗？”

　　Siri会回答：“不错，还有什么能帮您的吗？”

　　“Siri，唱首歌来听听。”

　　“我不会唱。”

　　“Siri你有男朋友么？”

　　“好像全世界都想知道我的八卦，谢谢大家的关心。”

　　Siri诞生于2007年，2010年被苹果以2亿美金收购，最初是以文字聊天服务为主，随后通过与全球最大的语音识别厂商Nuance合作，Siri实现了语音识别功能。2017年苹果WWDC开发者大会上，Siri的更新当中，加入了实时翻译功能。与此同时，Siri的智能化还进一步得到提升，支持上下文的预测功能，类似此前发布的谷歌助手。

　　与Siri的“暧昧对话”让人不由想起一部科幻爱情电影《她》。2025年，信件撰写人西奥多刚结束自己的婚姻，一次偶然机会让他接触到最新的人工智能系统OS1，它的化身萨曼莎拥有迷人的声线，温柔体贴而又幽默风趣。西奥多与萨曼莎很快发现他们如此的投缘，人机友谊最终发展成为一段“奇异爱情”。

　　不管你是否准备好了，人工智能正跨越一道道技术鸿沟款款走来。开发和驯化人工智能，是一个好玩的游戏，也许也是一个危险的游戏。

　　为什么人会爱上操作系统？或许是因为寂寞难耐，或许因为在现实中与他人的对话吃力，或许是在梦想中找不到那个应许之地。正像加缪《局外人》所说：“他们都有一种群居意识，惧怕被疏离与被排斥，惧怕孤单无依靠。”

　　据说有人问Siri：“你爱我吗？”Siri的这个回答也许最具有哲学意义：“我没有爱你的权限。”

　　《脸庞，村庄》：法国新浪潮电影的回音

　　很多文化思潮都会昙花一现，但有些艺术流派却恒久不变，并以一种全新的方式展示着它不朽的魅力。比如法国新浪潮电影。肇始于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法国新浪潮电影运动是继欧洲先锋派电影运动、意大利新现实主义电影运动以后的第三次具有世界影响的电影运动，它没有固定的组织、统一的宣言、完整的艺术纲领。新浪潮电影的本质是一次要求以现代主义精神来彻底改造电影艺术的运动，它的出现将西欧的现代主义电影运动推向了高潮。

　　2017年，法国新浪潮电影硕果仅存的女导演阿涅斯·瓦尔达的新作《脸庞，村庄》引爆了戛纳电影节。人们惊讶地发现，虽然新浪潮已经过去了六七十年，但瓦尔达给人带来的新鲜与感动却依然如故。

　　《脸庞，村庄》是一部“非典型”纪录片。影片记述了阿涅斯·瓦尔达本人和摄影艺术家JR在法国全境内开车旅行，途中不断为普通人拍摄巨幅艺术照片。这些照片张贴在各个村庄的一隅，其大小足以占据一整面墙壁。

　　煤矿工人、农民、小镇女孩、无角的山羊……一幅幅巨大的照片，一张张朴实的脸庞，一个个的无名之辈，张贴在不起眼的墙壁上，他们的脸成了全镇人观看的影像。瓦尔达通过一个个村庄去发掘脸庞背后的故事。这一段艺术家的长途自由旅行，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之下，勾勒出了一副波澜壮阔的生命史诗。

　　向最平凡的人们致敬，我们可以将日常的世界变成艺术画廊，赋予平凡的景物以别样的艺术美感，并将平凡者镶刻进镜框里，带入艺术的殿堂。

　　偶像文化的逆袭：从“打call”到鹿晗的恋情

　　2017年的很多媒体——尤其是新媒体，都用过这个网络流行语：“为xx打call”，遥想当年“给力”一词出现在某家报纸一个标题上，曾引起了好大的轰动，那这一次为什么出现得这样理所当然呢？

　　因为主流媒体对网络文化的态度早就从“批评再批评”变成了“连滚带爬地跟风”，用个“打call”不是网络词语的荣幸，而是在讨好网民。

　　“打call”源于日本，在偶像演唱会的现场，粉丝在台下随着音乐一边用荧光棒做舞蹈动作，一边喊口号、偶像的名字或者随着节奏发出呼喊等行为，就叫作“打call”。

　　这种应援方式在日韩偶像圈很常见，在那里“偶像”是一个单独的分类。大家并不期待他们有多高超的演技和歌喉，因为偶像的本职工作是服务粉丝，才艺只要及格就可以。服务粉丝一个很大的层面就是满足粉丝的幻想，为了满足这一要求，日本娱乐圈甚至有偶像禁止结婚制度。2017年6月日本女子偶像团体AKB48的年度人气选举中，成员须藤凛凛花当众宣布自己要结婚，这条消息一度占领了日本各大媒体，粉丝陷入了巨大的愤怒。

　　无独有偶，2017年10月8日，黄金赌城娱乐男星鹿晗发布了一条微博：“大家好，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关晓彤。”这条微博目前有287万评论，120万转发，新浪的服务器在那天因超负荷罢工了一段时间，粉丝抓狂崩溃不计其数。

　　偶像文化从日本和韩国而来，尽管在我们这里还未成气候，但它能影响新浪的服务器，也能出现在主流媒体上，小圈文化就这样机缘巧合地融入了大众视野。

　　烦躁的90后：你们还没有资格当中年人

　　如果年度网络热词你有一多半从没听说过，也不必奇怪，因为跟发明和使用这些热词的人相比，你根本没有网络话语权。

　　在网络世界中声音最响亮的群众是谁呢？他们不看有线电视，手机离开自己超过五分钟就会陷入焦虑，以微博、微信等社交媒体为精神依赖，可能有好几个没见过面却情比金坚的“基友”，他们是90后，自称人到中年。

　　以“90后已经”为关键词，可以搜索出的结果是：90后已经离婚了、秃了、人到中年了、老了、凉了、出家了……据说是因为90后现在焦虑、失眠、脱发、压力大。

　　我们该用压力来定义中年吗？高考落榜的学生和突然破产的公司高管，对压力的感受可能差不多。可前者折的是个人前途，后者搞不好全家要喝西北风。真正的中年，上能保护照料父母，下能抚养教育子女，生活上是家庭的核心，事业上是公司的中坚力量。出力的时候能叫来朋友，出钱的时候拿得出积蓄。

　　而大部分人的18到28岁，还忙着在初入社会的道路上磕磕绊绊，摔打着成长。90后的压力够大，责任还不够大。

　　我们的90后叫苦声这么高，并不是因为矫情，只是因为他们在网络上的声音太响亮了，而真正的中年人已经成了热点新闻中“变坏的老人”，没人听他们说话，生活中没有，网络上更没有。

　　什么时候长辈们也开始占领网络舆论的阵地，我们就能见识真正的中年有多沉重、多伟大——比如90后40岁的时候。

　　不可小觑的网综：烧脑、搞笑与教育意义

　　本以为2017年的话题性综艺就是《演员的诞生》了，没想到年末一档以“文物”“历史”为关键词的《国家宝藏》甫一开播就收获收视口碑双爆炸。节目请来九大博物馆的镇馆之宝，用演技过硬的嘉宾讲述文物身上的历史与未来。实力证明了心思应该放在制作而不是炒作上。

　　另一方面网络综艺则有所降温。鼻子最灵的业内人士很快明白，节目要吸引人，跟在哪儿播放关系不大，网综并不是粗制滥造的借口，于是一档连播三季依然口碑坚挺的网综《明星大侦探》就显得格外突出，它三季的豆瓣评分分别是8.8、8.9、9.3。

　　这档综艺也是韩国进口，原版是韩国的《犯罪现场》。每期一桩虚构的凶杀案，六位明星嘉宾根据节目组提供的人物小传和布景道具进行推理，找出真凶。除了精良的制作，让这档节目独树一帜的还有它一直致力于向观众传递的价值观。

　　节目中曾出现过的案件主题有：明星因网络暴力自杀；校园暴力的受害者为报复选择了以暴制暴；所有人的不敬业导致了飞机失事……

　　值得一提的是，12月22日这期以微笑抑郁症（微笑型抑郁症属于抑郁症类别，患者内心极度痛苦，但表面看起来开朗乐观，面带微笑）为主题，将这一隐秘而痛苦的群体介绍给观众，呼吁对这一疾病的重视。更为沉重的是，就在节目播出前几天，年仅27岁的韩国艺人金钟铉因抑郁症自杀身亡，让这期节目的内容格外意味深长。节目的最后，几位嘉宾呼吁：“抑郁症是需要我们正视的疾病。”“当你真的感到绝望无助的时候，一定要说出来。”

　　一个网综都能想着承担起社会责任，实在是让人感到无比的欣慰。

　　愿2018年人人都能拥有发自内心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