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获奖的理由是:以朴素的美感使个体的存在具有普遍性
诺贝尔文学奖又“爆冷”了——北京时间10月8日晚,2020年诺贝尔文学奖授予77岁美国诗人路易丝·格吕克,瑞典学院的颁奖理由是“以朴素的美感使个体的存在具有普遍性”。对不少国内读者来说,格吕克相对小众陌生;但读过她的诗句后,你会再度燃起对诗歌的热望——尤其身处充满不确定性的2020年,格吕克那极具私人气质、直面生死与爱的诗句,恰透着别样的慰藉与暖意。
“颁给格吕克无疑是个冷门,但从某种程度来看是诗歌的胜利、文学的胜利,将人们的注意力再次拉回到文学本身。”诗人、翻译家王家新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谈到,作为匈牙利裔犹太人,格吕克并没有把目光过多停留于身份,更没有被这个世界的混乱和动荡所左右,而是坚持深入她个人更深度的存在,专注于把全部的生命、情感和激情凝聚在对大自然、对生存命题的书写中。“她是一个有着高度定力的诗人。语言简练,却有着出其不意的力量。”
从1968年第一本诗集出版,50年间格吕克已推出十余部诗集,1993年她曾凭诗集《野鸢尾》获普利策文学奖。不过直到2016年,她的诗集《直到世界反映了灵魂最深层的需要》《月光的合金》才由上海人民出版社·世纪文景引进出版。记者获得的最新消息是,一夜之间两部书已告脱销,出版方正紧急加印中。
将个人体验“剪辑”为诗歌,却并不满足于写“传记”
“格吕克的诗像锥子扎人,扎在心上。她的诗作大多是关于死、生、爱、性,而死亡居于核心。经常像是宣言或论断,不容置疑。”诗集中译者柳向阳认为,格吕克的诗长于对心理隐微处的把握,早期作品具有很强的自传性,后来的作品则通过神话人物的心理分析,导向人的存在根本问题——爱、死亡、生命、毁灭。
瑞典学院诺贝尔文学奖评委会主席安德斯·奥尔森这样形容格吕克:“她以非凡的优雅和轻盈接近死亡的主题,再一次震动了她的读者。”的确,在第一本诗集中,她即宣告:“出生,而非死亡,才是难以承受的损失。”《阿勒山·登场歌》里更是不惧直面生死:“我为一种使命而生:/去见证/那些伟大的秘密。/如今我已看过/生与死,我知道/对于黑暗的本性/这些是证据,/不是秘密——”
诗句中反复出现的死亡主题、极少呈现幸福样貌的爱情……这些难免让读者想对她的生活进行探究,但诗人自己并不愿诗作充当“传记”的角色,格吕克虽擅于将个人体验“剪辑”转化为诗歌艺术,但她努力在诗以外抹去自己的蛛丝马迹,“把我的诗当成自传来读,我为此受到无尽的烦扰。我利用我的生活给予的素材,但让我感兴趣的并不是它们发生在我身上,让我感兴趣的是,它们似乎是……范式。”
“在她诗中的那些画面或场景,就像是用高速摄像机录下的画面,然后经她重新剪辑后生成的图像组合,它们是缓慢的,也是异常清晰的……她有着能把一个貌似微不足道的瞬间转化为繁茂神秘花园的能力,这也是一种能把任何印象化身为茧,然后再让其中生命体破茧而出羽化成蝶的能力。”诗人赵松评价。
当丧失感与厌食症交替盘旋,恰是文学战胜了心魔
出生在文艺气息浓厚的家庭,格吕克从幼年时起,在父母鼓励下坚持写作,她自认是威廉·布莱克、叶芝、济慈和艾略特的传人。因童年时期姐姐不幸夭折,“幸存者的负疚感”在很长时间里一直是她诗歌创作的重要主题,她曾说过:“写作是对轮回——不幸、丧失和痛苦的报复。”
高中时,格吕克因厌食症开始接受心理治疗,一度辍学。离开学校后,格吕克持续七年进行着心理分析治疗和学习,坚持写诗歌的同时,厌食症也被治愈了。在诗人李少君看来,格吕克的诗歌情感洋溢于日常生活,“平静的叙事蕴含诗意,她的诗歌,既有抒情,也有叙事,更有人生叹息,咏叹调一般蔓延于尘世。”
“从她的诗句中不难发现艾略特和叶芝的影子。”柳向阳评价,格吕克虽出生在犹太家庭,但更认同英语文学传统,比如,第一本诗集中的《鸡蛋》:“总是在夜里,我感觉到大海/刺痛我的生命”就是对叶芝《茵纳斯弗利岛》的反写,第二本诗集中《上学的孩子们》会让人想到叶芝的《在学童中间》。
“我们只看过这世界一眼——在童年的时候,剩下的都是回忆”。近年来,路易丝·格吕克语言风格逐渐向口语转化,有铅华洗尽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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