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台》:烟火气中的陕味人间
根据茅盾文学奖获得者陈彦的长篇小说《装台》改编而成的同名电视剧在央视播出后,好评如潮。观众从中品味到,这是“烟火气中的陕味人生”。
古都西安有鳞次栉比的现代高楼,更有大雁塔、钟鼓楼、古城墙等古城美景,饮食文化在热闹喧腾的城中村早点铺子上开始,“大街上到处都是一股香风辣雨,要吃饭论美食还得数咱们三秦大地,锅贴、凉粉、酸菜、炒米、春卷、醪糟、三原熏鸡、酸汤饺子、灌汤包子……”镜头中这座城市的日常被浓缩也被蔓延。
城中村生活着各式各样的人,有闲有钱的疤叔,守护着看超市的前妻;出租自己所有房屋,吃住都在废弃小车上的黑总,看似抠门却捐助了不少人;装台班子的头儿刁大顺,在外卑微谋生,在家忍气吞声,却始终保持对生活的韧性与耐力。城中村是一个时代和城市的缩影,拥挤的生活空间,复杂的人员构成。这里是大多数农民工进城谋生的起点,也是部分像刁大顺一样的城市平民的老家。
这些纷繁世相里有苦难悲伤,也有幽默和希望。
为行业小人物立传
装台行业,是边缘的幕后行当,以给别人装置表演舞台的方式讨生活,刁大顺的口头禅就是“咱是下苦的”。他们凭自己的劳动挣钱,既受苦,也受气。刁大顺坚持下来有了名声,带起了一支相对稳定的队伍。《装台》以装台人的行业视角,来展示这个行业的人物群像,呈现世态斑斓。
除了城中村,《装台》中另一个重要的场景就是秦腔团。秦腔团瞿团长业务水平高,原则性强,对刁大顺等人同情且保护;铁扣主任圆滑世故,能帮刁大顺他们联系各种装台业务,也经常中饱私囊,克扣工钱;忠厚正直的刁大顺一方面要带领队伍干活讨薪,一方面还要处理自己三次婚姻两个孩子留下的各种家庭矛盾;闷头干活的大雀省吃俭用,就为让烧伤的女儿恢复容貌;老实憨厚的墩墩没有文化,只有蛮力,一门心思想娶上媳妇;痴情的三皮装台只为接近刁大顺的第三任老婆蔡素芬;此外还有爱摆谱的灯光师、爱耍大牌的角儿等各色人物。这些人物极具个性,背后都有具体的生活支撑。
装台工是最普通的劳动者,遵守着这行当的各种规则。先干活后结账的行规,经常让他们处于被动讨薪的艰难无奈中。第一集中,刁大顺就面临雇主演出结束后逃单的行为,他找到瞿团长押着灯光设备,又缠着铁扣主任找人,终于要到了工钱。在另一次偶然的机会中,刁大顺得到装台雇主的直接邀约,但他依旧让铁扣分酬劳,因为他深知铁扣才是长久业务的提供者。刁大顺带队伍的理念就是自己搬最重的东西,就是发言权,就是管理。作为装台工人,他们吃苦耐劳,宁可亏钱,绝不亏心,坚守做人的底线和生命的尊严。小说中刁大顺有个梦境恰可比拟,他们就是负重前行的蚂蚁,但他们也有作为蚂蚁的骄傲和自豪。
陈彦在小说后记中谈到自己创作的初衷是为小人物立传,“他们不因自己永远处身台下,而对供别人表演的舞台持身不敬,不因自己生命渺小,而放弃对其他生命的温暖、托举与责任,尤其是放弃自身生命演进的真诚、韧性与耐力。他们永远不可能上台,但他们在台下的行进姿态,在我看来,是有某种不容忽视的庄严感”。
为笑中带泪的生活存证
一地鸡毛的家庭生活,压弯了刁大顺的脊梁。作为一个父亲,一个丈夫,一个弟弟,他撑持了一大家子人口。经历三次婚姻的刁大顺,过得并不顺利。第一任老婆跟人私奔后,他独自抚养女儿刁菊花;第二任老婆带着女儿韩梅嫁给他不久病逝,他视韩梅同己出供其上学;第三任老婆蔡素芬嫁给他后,受到大女儿的百般刁难和三皮的纠缠,黯然离开。手下兄弟大雀意外死亡后,他的孤儿寡母又留在了刁大顺家中。大哥病逝前也将大山深处初恋红颜的哑巴孩子托付给他……
作为刁菊花的父亲,他觉得自己对女儿有所亏欠,便无止境地忍让,却得不到半分尊重。在自己唯一可以倾诉的窦老师面前才能得到安慰,“你靠你的脊梁,该你养的,不该你养的,你都养了,你活得比谁都硬朗周正”。每次从老师家出来腰杆都比过去直些,可是背过老师他还是弯下了腰。他默默接受着命运反反复复的折腾,仍旧有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期待,“好着呢,美着呢”,成为他另一句自我安慰的口头禅。
影视改编忠实保留了小说中刁大顺的精神品格,闪烁着淳朴善良的人性光辉。但在刁菊花和蔡素芬等人物命运上却有所改动,刁菊花有了婚姻和孩子后对于生活有了新的理解和希望,她和蔡素芬的和解,以及三皮的主动退出,最终让蔡素芬又回到了刁大顺身边,给予这个满身伤痕的人一些温暖与爱,也满足了广大观众对大团圆结局的期待。此外,影视改编也注入了更多的喜剧色彩,让疤叔、黑总、铁扣等人物更加立体鲜活,“铁扣当领导,群众受不了;铁扣当群众,领导受不了”,一句顺口溜就让观众牢牢记住了铁扣主任的难缠。陕西方言的使用也让人物之间的对话更加生动可感。
评论家李敬泽说:“《装台》有一种盛大的‘人间’趣味:场景的变换、社会空间的延展和交错、世情与礼俗……现代小说常常空旷,而《装台》所承接的传统人头攒动、拥挤热闹。”这便是黄金赌城娱乐小说的现实主义传统,以真实生活为基础呈现烟火气中的陕味人间。
(责任编辑: 郭博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