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拟偶像密集进入大众视线 折射出怎样的文化心态?
原标题:粉虚拟偶像,无菌审美另类痴狂
二次元萌宠“黄逗菌”吸引大量粉丝,“初音未来”正式入驻淘宝直播,“洛天依”出专辑开演唱会甚至登上卫视晚会……忽如一夜春风来,虚拟偶像开始密集进入大众视线。这些对于主流人群而言还稍显陌生,却日渐走红的虚拟形象,折射出怎样的文化心态?
直播、拍杂志、开演唱会,
真人明星能做的,虚拟偶像都能做
在上海市嘉定区约1000平方米的摄制大棚里,多台摄影机对着虚拟偶像“Ling翎”的模型录制影像,灯光、布景团队在一旁协助;与此同时,相隔40多公里、位于上海市徐汇区的一间办公楼里,百人规模的技术团队正加班加点为“Ling翎”测试成像效果。在工程师们的手下,人物走路的姿态、手指舞动的精度,已经与真人十分接近。
高级脸、细身段、飘逸的秀发、清晰的皮肤毛孔……今年5月18日,少女“Ling翎”在社交平台上官宣出道。其官宣视频一经发布,网友们就被它手指的灵活度和头发的拟真度吓到。有的网友惊呼如同真人。
“我们在做一件很有挑战性但也很有价值的事情。”计算机视觉及计算机图形学专家柴金祥的公司为“Ling翎”提供了技术支持。未来“Ling翎”会登上杂志,发唱片、拍MV,像真人偶像一样被推广,被运营。
“虚拟偶像”是什么?简单来说,它基于某种算法,通过绘画、动画、CG(计算机视觉设计)技术等,在互联网等虚拟场景或现实场景中实现非真人形象的歌舞表演。它们没有真实的身躯,拿不出一张能够证明它们身份的身份证,但它们拥有专属形象和配音。设计团队会从容貌、性格、衣着、语气语调等方面进行多重包装。
虚拟偶像可以做什么?唱歌、跳舞、直播、拍杂志、接代言、直播带货……传统偶像明星能做的事它都可以实现。对于观众而言,虚拟偶像除了并非真实存在,已与真实明星无太多区别。它们拥有独立的社交媒体账号,能像真人一样“圈粉”、工作。一些粉丝群体很大的头部虚拟偶像甚至拥有了社会地位,可以担任形象大使、颁奖嘉宾。
无菌审美:
不会老的明星,不会“崩”的人设
“真人明星已经够多了,干嘛还要虚拟偶像?”“只存在于画面中的‘纸片人’有什么好崇拜的?”对于许多没接触过虚拟偶像的人来说,追虚拟偶像实在是难以理解。
但对于一些虚拟偶像圈的“资深粉丝”来说,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曾长期混迹传统“饭圈”的周玲玲说:“真人偶像人设崩塌的风险太高了。而虚拟偶像则不然,它永远不会老,永远不会出现负面新闻。”
周玲玲说,她曾斥“巨资”去看某“小鲜肉”的演唱会,并大量购买其周边产品,前后花费好几万元,只为增加他的商业价值。但不曾想,真情实感追了一年多,他突然公布恋情。“宛如晴天霹雳,现在越看他越觉得丑,还是粉虚拟偶像得劲儿。”周玲玲说。
对于另一部分粉丝来说,参与感和塑造感则尤为重要。比起现实世界中真假难辨、洋相百出的娱乐圈,追虚拟偶像的粉丝更喜欢沉浸于永远光鲜亮丽、充满善意的虚拟的梦中。
2019年下半年,虚拟偶像“初音未来”在上海开演唱会,热衷于给“初音未来”嫁接原创歌曲的网友大栗子彼时还是学生党,尽管知道舞台上什么都没有,他仍咬咬牙花了1000多元购买了前排门票:“从性格、形象、歌曲、舞蹈到MV,粉丝都能深度参与其中。正是这种平等的感觉,让我觉得特别痴迷。”
北京大学艺术学院博士生、独立影视评论员韩思琪认为,“粉”真人或虚拟偶像某种程度上是相通的,其基础心理都包括投射认同、价值补偿、投射感情幻想以及“养成”的成就感等。
“二次元时代的年轻人渴望无菌审美,他们倾向选择那些不会让自己失望的虚拟人物,这样在情感认同上就会比较安全。至于偶像是真是假就没有那么重要了。”韩思琪说。
如今虚拟偶像粉丝群体正成为不可忽视的新势力,一份关于2019年虚拟偶像的报告显示,粉丝对于虚拟KOL(关键意见领袖,也俗称“网红”)内容的参与度大约是真实KOL的3倍。而在社交媒体上,真实KOL需要发4倍于虚拟KOL的内容量,才能获得相同数量的粉丝。从俘获粉丝的效率上看,虚拟偶像已胜真人明星一筹。
虚拟人物,是现实的镜像?
目前,随着人工智能、虚拟现实等技术不断成熟,虚拟偶像的写实化程度迅速提升。它们已从早期的动漫卡通形象升级为如今的三维立体形象,与大众的距离也在不断拉近。如同人工智能能否取代真人一样,关于虚拟偶像能否为大多数人接受,能否成为现实世界常态的讨论,已经越来越火热。
在柴金祥看来,虚拟世界就是现实世界的镜像,所有现实生活中的歌手、网红形态,未来都可以在虚拟世界中存在。然而,也有观点认为,尽管当下科技十分先进,但虚拟偶像在比拟真人偶像时,仍然有无法回避的短板。尤其是在神态、动作、互动能力等方面,还是会让部分观众觉得“膈应”。
在黄金赌城娱乐艺术研究院学者孙佳山看来,虚拟偶像的走红有其现实基础。明星制度、明星文化已出现大周期式的代际更迭,新一代年轻人迫切期望参与到明星的形象塑造中,并左右文娱工业产品的生产流程。此类现象并非黄金赌城独有,在世界范围内,相似的文化现象也在上演。
孙佳山举例,如海外虚拟偶像“Lil Miquela”,它被设定为一名扎“丸子头”的洛杉矶女孩。它剪着普普通通的齐刘海,有牙缝,还长了小雀斑,在社交网站上像少女一样分享自己的工作和生活。它会替少数群体发声,这使得它拥有数百万粉丝。“Lil Miquela”的出现,满足了少数群体通过参与虚拟偶像形象塑造而完成集体性、想象性认同的需求,也为相关群体提供了情绪出口和发声渠道。
“归根结底,无论是虚拟偶像,还是真人偶像,真正吸引人的都是背后的价值观和文化。”次世文化创始人、有多年真人偶像运营和推广经验的陈燕认为,在当下社会语境中,虚拟偶像是全新的事物,它让社会文化更为多元而丰富。
韩思琪认为,随着网络和技术的发展,虚拟和现实的关系将越来越不那么泾渭分明,而是互相渗透、影响,调取彼此的一些元素不断互动。在未来,世界必将愈发亦真亦幻。
(刊于《半月谈》2020年第14期)
(责任编辑: 郭博文 )